高德听皇上这般说,试探道:“皇上,沈夫人这般做,会让忠武侯府颜面尽失,声誉受损,沐阳郡主只怕是不好对付。”
皇上轻叹着摇摇头:“静苒那丫头确实过分,早些年欺负过得罪过的人不少,这次的事虽苏漫漫是导火索,却也少不了许多人的推波助澜。”
高德沉吟片刻,迟疑道:“可这件事会被推到沈夫人一个人的头上,到时候若是沐阳郡主怪罪于她,只怕是她承受不住。”
沐阳郡主乃是永亲王的嫡女,是皇上的亲堂妹,又嫁给手握兵权的忠武侯,身份何其尊贵?
她年轻的时候也没少干混账事,黄静苒嚣张跋扈的性格很大程度上是她宠出来的结果。
“静苒那丫头再如此无法无天,只怕是要名声尽毁,沐阳也实在过分,教女无方,总要给她们一些教训的。”
皇上慢悠悠地说:“忠武侯还有多久班师回朝?”
高德低声回答:“大概来年开春便会回来了。”
“嗯,那也就几个月的时间了。”
皇上沉默片刻后,惆怅地轻叹道:“朕已经很久未曾与他见面了,也不知他如今是何模样。待他回来后,朕定要与他痛饮几杯。”
忠武侯乃是皇上年幼时的伴读。
后来又尽心辅佐皇上稳坐高台。
二人自然感情深厚。
只是
再好的感情,掺杂皇权便变得不那么纯粹了。
高德见皇上心情还算好,轻笑着说:“那奴才可得提前准备好酒好菜,再寻个合适的地方,让皇上能与忠武侯毫无顾忌地畅饮。”
“还有九皇叔,朕也许久未曾与他饮酒作乐了。”
皇上想起他的皇叔,脸上便浮出了笑容,片刻后颇为怀念地说:“若说好酒好菜,苏漫漫那丫头厨艺一绝,朕吃过一次后便觉得这御膳房做出来的膳食都失了些味道。从圣膳堂买回来的食物虽有其形,却无其髓。”
作为皇上身边的第一大总管,脑袋必须转得够快。
高德笑着说:“既然别人怎么做都不如沈夫人做的食物好吃,那便让沈夫人亲自为皇上做食物便是了。”
皇上愣了一下,假模假样地说:“可这……并不合规矩。”
“皇上,这天下都是您的。让一个臣妻为您做膳食,乃是她八辈子修来的福分,哪里有什么不合规矩的?”
高德笑呵呵地说:“皇上,现在距离晚膳时间还有一个多时辰,奴才这便去将沈夫人宣进宫来为您准备晚膳如何?”
“她如今不是身受重伤吗?过两日再说。”
皇上萧祥龙摆摆手,失笑道:“派人送些好的药材和补偿过去,要想马儿跑,还是要给马儿喂点草。至于周昊哲那边
,也让人去敲打敲打,他实在是太胆大妄为了,有人击鼓鸣冤竟关门闭户,如此无所作为,得寻个机会让他滚回老家去。”
高德听皇上如此说,便知晓京兆府尹周昊哲要倒大霉了。
这周昊哲也真的是头铁。
皇上都敲打过他了,还不对沈夫人的事上心些。
虽然皇上确实坑过沈夫人不少次,但高德每日陪伴在皇上身边,知道皇上对沈夫人是由衷欣赏的。
所以时不时的,也愿意给她一些甜头。
苏漫漫因为身受重伤,便不出门了,却在傍晚时分收到从宫中送来的药材和一些小首饰。
苏家人都十分震惊。
作为当事人,苏漫漫仔细一琢磨便明白了皇上这是打了她一巴掌,又给她一颗甜枣哄着她呢!
“小漫,这可是皇上御赐之物啊!”
苏雄安这辈子没见过皇上御赐的东西,凡事一扯上皇上便变得极为高端。
苏雄安抱着宫中太监送来的药材,爱不释手地说:“看来皇上也知道那忠武侯府的女人太过于嚣张跋扈,特地送些药材来安抚你呢!”
“谁知道是安抚还是敲打。”
苏漫漫垂下眼帘,低声嘟哝。
毕竟皇上在她身边安插了暗卫,她所有小动作自然逃不过皇上的耳目。
可皇上明知晓她是讹黄静苒的。
还要赏赐她
药材和首饰,究竟是何意?
不过,皇上赏赐的首饰……
不管皇上是什么意思,只要东西到了她的手上,就要按照她的想法发挥作用。
以后她出门便将皇上赏赐的首饰戴在身上,谁若是伤害她便是破坏御赐之物,那可是蔑视皇上的大罪。
她看看谁还敢欺负她!
苏漫漫在家里待了几日,被再次敲打的周昊哲战战兢兢,夜不能寐,也知道绝不能再拖下去,也不能敷衍了事,必须要抓出陷害圣安馆、圣颜馆、圣膳堂的罪魁祸首。
所以,审理案件的这一天。
苏家还在京都城的所有人都去了。
苏漫漫因为脸上的“伤”好了许多,却还剩下淡淡的痕迹,便只能戴着面帘前去。
许多人前来凑热闹。
一看到苏漫漫便向她打招呼,苏漫漫看见好些熟悉的面孔,便笑吟吟地回应,让人心生好感。
“沈夫人,你的脸还没好吗?”
有人关心地问。
苏漫漫笑容微顿,摸了摸脸颊,轻笑着说:“已经好了,只是我这几日偶感风寒,不能再吹风,便戴了面帘。”
她的话音刚落,一阵风拂过,吹起面帘的一角,让众人看清楚她脸颊上不同于其他地方的红色痕迹。
众人一愣,便也没再继续多问。
“堂下何人?所犯何事?一一道来!
”
周昊哲敲响惊堂木。
堂下跪着几个陌生面孔。
苏漫漫一个都没见过,但不妨碍她想看看周昊哲究竟要做什么打算。
皇上赏赐她东西,可以代表的意义有许多种。
对于苏漫漫来说,哪种情况对她最有益,皇上的意思便是哪种情况。
如今她穿戴整齐,比平常还要隆重,头上耳朵上脖子上手腕上戴的全是皇上赏赐的首饰。
她大摇大摆得特别理直气壮。
周昊哲一看到苏漫漫就头疼,却又不敢对她做什么,实在是有苦难言。
“堂下何人,为何不回话?”
堂下跪着的几人战战兢兢,像是刚哭过一般,浑身颤抖,都不敢说话。
周昊哲怒道:“再不回话,便拖下去杖责二十。”
“我说,我说!”
其中一人急忙道:“小的乃是李奇瑞,是李家分堂负责人。小的……小的也不知道小的究竟犯了何罪,还请大人明察秋毫啊!”
“大人,小的也不知道究竟犯了什么罪,竟被大人抓来问审!还请大人明查啊!”
一个个跪在堂下之人开始喊冤。
仿佛受到了极大的委屈和诬陷。
“不许喧闹!”
周昊哲猛地拍下惊堂木,怒道:“将证据呈上来,容不得尔等抵赖!”
他的话音刚落,便有官差将一叠东西放在了他的案台上。